大法官确认听证会遭各方抗议 “保守派学霸”卡瓦诺面临严峻挑战

“王律师带你看美国”系列报道（1）

《田纳西新闻》记者采访报道
2019年5月11日

（标题图片来源：https://www.dw.com/zh/千名法学家呼吁抵制卡瓦诺/a-45756599）

2018年9月5日是美国最高法院大法院提名人布雷特·卡瓦诺接受确认听证会的第一天。特朗普总统在今年7月9日正式提名卡瓦诺候选人，接替安瑟尼·肯尼迪大法官退休之后的大法官席位。这一提名从一开始就在两党引起了巨大的争议，因此早就注定了会导致长达几个月“揪鼻子咬耳朵”的拉锯战。民主党人因为担心该提名会导致最高法院的判决风向“急转直右”、更加保守，曾先后从多个不同角度提出反对理由并多次想方设法阻挠卡瓦诺顺利进入最后的听证会环节。

就在周二早上听证会刚刚开始的时候，民主党人还提出动议要求延迟这场听证会的举行，理由是他们无法获得充足时间阅读大量的相关文件，来核实和确证卡瓦诺到底是否真的具备担任最高法院大法官的资格。但是，民主党人这项要求听证会休会延期的动议并没有获得准许。听证会如期举行。另外，在民主党人提出这一动议的时候，听证会现场还有不少抗议者高声喧哗，不断质疑和打断现场发言，最终导致警察不得不介入，将抗议者驱逐出听证会现场。

事实上，根据目前情况，大多数美国媒体都认为卡瓦诺顺利当选大法官的概率极高，因为占多数席位的共和党正空前一致地团结在一起支持这位候选人。民主党作为少数派已经拼尽全力进行阻扰。他们目前的主要策略是质疑整个提名和听证过程中是否存在不合法的操作程序，而其中最重要的一个质疑就是针对共和党人和白宫曾经拒绝公布这些多达四万多份的文件。

但是，布雷特·卡瓦诺究竟为什么会成为如此巨大的争议焦点？回答这个问题并不容易，需要我们对美国的政治生活和法律制度有一个全面的了解。长话短说，我们马上就为你提供如下精简概要的分析。

首先，有四个原因导致了卡瓦诺的争议性：

第一，最根本的争议性其实并不在于卡瓦诺本身，而是在于美国最高法院的现有结构。刚刚荣休的肯尼迪大法官是有名的“摇摆票”法官，经常在重要的美国社会文化政治经济案件上“忽左忽右”，难以定夺其存在究竟决定了美国法律到底会走向更保守派还是更自由派的实质立场。这些所谓的社会议题无非就是占领了美国近十几年来的主流道德争议，如同性恋婚姻权利、堕胎权和平权法案所涉及的少数弱势族裔的被补偿权。卡瓦诺如果要取代的并不是肯尼迪大法官，而是其他一名立场相近的保守派大法官，那么美国最高法院的现有结构是不可能有巨大变动的。

第二，除了卡瓦诺的基于天主教教派的保守派文化主张可能挑战最高法院的现有结构外，他的党派特征也让人产生一定的担忧。他曾经深入参与弹劾克林顿总统的案件中，并且曾经多次对克林顿治下的白宫表示强烈批判。他曾说，如果克林顿能更少的卷入像莱温斯基案这样的腐败堕落的事情中的话，那么他的美国毫无疑问将会更好。卡瓦诺在小布什执政期间先后担任他的白宫法律顾问和幕僚秘书，他的妻子则曾经是小布什的私人秘书。最高法院作为捍卫美国司法独立的最高象征，必须严格得将党派利益和狭隘的党派意识形态排除在外。但是卡瓦诺的党派化背景令很多人——尤其是民主党人——深感不安。

第三，大量相关审查文件迟迟不得公开，令民主党人加剧攻击力度，以此为最重要的阻扰策略，通过质疑程序合法性来挑战卡瓦诺的确认听证会的合法性。这些文件指的就是卡瓦诺在布什政府下从事法律工作时候所涉及的判决记录和相关文件，数量多达40，000多份。在过去的几个月中，民主党人指责共和党人操作规则，故意不公开这些重要的文件，因为这些文件可能极大地影响到人们判断卡瓦诺是否是一个真正合格的大法官提名人。直到听证会开始前一天晚上，也就是周一晚上，共计42000份文件刚刚被公开，数量超过了过去5人提名人所提供的文件数量的总和。

第四，更直接的一个重大疑点与特朗普的“通俄门”事件相关。卡瓦诺直接参与了对特朗普总统进行调查的案件，但是他对此案件采取的立场引发许多争议。他曾在2009出版的法律期刊上写到，国会应该考虑通过法律使在任总统免于刑事起诉和调查，这一观点令许多反对特朗普的人感到愤怒。尽管他同时也写到，如果总统真的做了极其卑劣的事，也应该启动弹劾程序，但是这一补充并没有让反对他的人感到满意。反对者仍然相信，既然最高法院也有可能需要就特朗普的“通俄门”事件作出裁决，决定是否要对他实行弹劾，那么卡瓦诺的此番言论就是无法令人容忍的。

然而，如上这些疑点并不能决定性地导致我们判断卡瓦诺必定是一名不合格的候选人。

本报采访了纳什维尔的著名华人律师王律师对此事的看法，她提出了这样一个重要和客观的观点：

不论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都应该主张或接受最高法院中法官的平衡。法官中间不应该有派别，应该保持自己独立判断的风格，这样才有助于法院以更加开放和全面的思维来做出最有利于大众的判决。

经过和王律师的交谈，本报记者特别指出，王律师的观点包含了两个重要的事实。

第一，我们必须牢记最高法院的独立性，它超越党争，自外于一时一地的社会风俗、文化偏见，以全面考察一个社会的道德观点和深刻分歧为己任，以民主和开放的态度来接纳、审查、反思和塑造一个社会的民风民俗。

第二，我们必须从法律专业和职业操守的角度来理解大法官候选人的资质，这需要法律界的专业人士和专业意见来作为导向，而不仅仅是按照一切普罗大众的道德口味和文化偏好来做定夺。法律的精神如果要真正维护民主的价值，就必须在暴民政治和精英治国两者之中寻找到恰当的平衡、相互的约束。如果没有这种平衡，民主就会沦为要么是暴民政治要么是少数独裁的两难境地。

然而，这种相互平衡、相互约束的局面并不是一夜之间就能够形成的，这需要长期的社会实践和社会基础。只有彼此存在意见分歧的人民之间能够进行公开友好的讨论，并且让这种分歧的声音抵达代表人民多元化利益的立法者心中，再通过他们的专业修养和开放精神加以辩论，一个社会的法制体系才会更加成熟和公正。

事实上，无论是支持卡瓦诺还是反对卡瓦诺的美国主流媒体，无论是共和党还是民主党的很多议员，无论是文化自由主义者还是文化保守主义者，他们都达成了这样一个非常重要的共识，那就是卡瓦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耶鲁学霸，治学严谨，思想开放。尽管他自己有一定的偏右主张，但是无论在学术界，还是在政治界，他都是以思想独立、兼容并包的态度所闻名，获得无数学生和同行钦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点。每个人都可能觉得别人的观点是错误的。但是观察和评判历史和人物的标准并非只有自己的观点和立场。无论你是支持还是反对卡瓦诺，重要的是你提供的理由是否是一个恰当的理由，而不是仅仅建立在“我不喜欢他”的基础上。美国法院大法官的选择确实是一件意义深远的事，卡瓦诺的治学从政经历显示了他的无可挑剔的专业素养和兼容并包的理性态度，也许他值得拥有这个机会!